0次浏览 发布时间:2025-04-24 18:00:00
从左至右:Michelangelo Pistoletto《地球仪》(《减少的物品》1965-1966年),1966-1968年;Lucio Fontana《空间概念》,1961年;Lucio Fontana《空间概念:黎明时分,威尼斯一片银色》,1961年;Michelangelo Pistoletto《人像》,1962年
作为意大利艺术双杰,鲁西奥·丰塔纳(Lucio Fontana)与米开朗琪罗·皮斯托雷托(Michelangelo Pistoletto)在中国的双个展《镜像》仿佛一次超时空对话。丰塔纳于1968年先行离世,皮斯托雷托今年九十有二,但他依然记得第一次在都灵看到丰塔纳作品时的震撼。
当时正是1953年,战后艺术的新探索层出不穷。在都灵的“橱窗艺术”展览上,丰塔纳展出了令他后来声名大噪的“孔洞”系列——即用刀具在单色的油画布上扎出孔洞。后来,这种孔洞又发展为穿刺的刀痕。如今,这些作品已经成为艺术史上绕不过去的一章,也在拍卖市场屡次创出天价。但在上世纪50年代的意大利,观众对这种作品感到愤怒。
Lucio Fontana,鲁西奥·丰塔纳(鲁西奥·丰塔纳基金会提供/图)
“他们认为画布上的孔洞羞辱了他们。但对我来说,这次展览只是一次学习的经历,并没有让我感到否定或厌恶。我认为丰塔纳打造孔洞,一定有他的原因。”皮斯托雷托回忆道。丰塔纳的孔洞在专业领域引起了广泛的舆论争议。皮斯托雷托比丰塔纳年轻34岁,当时正就读于都灵的一所广告学校。在学校里,愤怒的绘画老师们纷纷对丰塔纳的新作给出了差评,他们说:若只是些孔洞倒也罢了,偏偏它们还如此丑陋!
Michelangelo Pistoletto,米开朗琪罗·皮斯托雷托(米开朗琪罗·皮斯托雷托档案馆提供/PierluigiDiPietro/图)
自上世纪30年代以后,丰塔纳展开了诸多艺术实验。战后初期,他成为席卷西方艺术新浪潮的关键人物。皮斯托雷托意识到,丰塔纳的意图在于重新定义维度,是一种空间宣言。这种看似叛逆的突破,其实是一代代艺术家伏脉千里的尝试,甚至可以在古典作品中不断看到这种线索:文艺复兴大师弗朗切斯卡在画他的《鞭打基督》时,同样是试图创造新的透视法来重新定义空间。当在二维平面上所有的探索之路都被走尽,丰塔纳拿起刺刀冲向了画面。
Michelangelo Pistoletto《无限立方体》(《减少的物品》1965-1966年),1966年,镜面与绳索,120cmx120cmx120cm76777677(Paolo Pellion/图)
“丰塔纳通过打孔和切割,彻底刺穿了它……丰塔纳并没有改变透视法,只是将其向画布之外延伸了几毫米。”也许,在所有艺术家面前,都存在着这一堵墙,这让皮斯托雷托反问自己,艺术是否能开辟一种深入社会的新视角?
从左至右:Lucio Fontana《空间概念:自然》1959-1960年、Lucio Fontana《空间概念:小剧场》,1965年
皮斯托雷托执迷于寻找属于自己的透视法。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,他完成了一系列以镜子和自画像为语言的作品,并在抛光钢板上创作“镜画”。这些作品被公认是波普艺术运动的一部分。能够反射自然光线的抛光物质取代了颜料,也将观看者同时入镜。“背景经过抛光呈现出镜面效果时,我看到它自由升腾,向我靠近,进入万物都在运动的空间……真正的核心是观众、其镜像与画中人物之间瞬间建立的关系。”
Michelangelo Pistoletto《餐桌画》(《减少的物品》1965-1966年),1965年木材,200cmx200cmx50cm(Pierluigi di Pietro/图)
十年后,皮斯托雷托成为了丰塔纳的好友。他对这位前辈说,“你连碰都没碰,就拆掉了那堵墙。”
对于韩国策展人李淑京来说,在上海的Prada荣宅呈现这样一场罕见的双个展,具有两重挑战。一是两位艺术家中丰塔纳已经离世,展览因此成为某种“在场者”与“不在场者”的对话,在选择展览作品和理解艺术家意图上,她与皮斯托雷托要完成的任务是让不在场者再次返场。另一重难度来自Prada荣宅本身,这座经典历史建筑因为古迹保护的原则,不能钉钉、打孔或悬吊物件,给展陈带来了甚多局限。老建筑本身夺人眼球的奢华优美,如何与艺术品相得益彰,如何与皮斯托雷托后期“贫穷艺术”的代表作不互相抵牾,也成为巨大的考验。
前景中:Michelangelo Pistoletto《墙的另一面》,2024年;背景中:Lucio Fontana《空间概念:小剧场》,1965年
展品的选择是这次双个展的又一亮点。对于中国观众来说,我们熟知的是丰塔纳那些一眼可辨的穿刺、割裂和孔洞的作品,但对他一生的艺术脉络并不清晰。《镜像》展带来了极为珍贵的丰塔纳早年作品,那些画在小尺幅纸本上的细腻水彩,其实已经具备了探索空间的雏形,似乎也是丰塔纳后期痴迷于黑光、星球与星云等神秘外星物体的先声。观众可以在展厅里看到丰塔纳少见的雕塑和装置作品,并感受到他不广为人知的另一面。他的宇宙哲学,跟皮斯托雷托后来的《第三天堂》系列遥相呼应。皮色托雷托演变了数学中的无穷符号,用以象征自然、工业以及人类文明的未来,三者之间的依存与撕扯,也是艺术家晚年最为深入的议题:如何在人造与自然的平衡连接中,实现人类的第三阶段。这种对社会议题的探讨,为艺术家赢得了威尼斯双年展终身成就金狮奖,以及都灵大学的政治学荣誉学位——不得不说是另一种艺术与非艺术之间的糅合镜像。
Michelangelo Pistoletto《第三天堂的符号》,2003年
南方人物周刊记者 蒯乐昊
责编 杨静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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